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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伯夫人問了好,陪著尼固珠粘了一會兒牙,九阿哥就告辭出來,又去了後罩樓。

    豐生跟阿克丹正在吃飯。

    見九阿哥進來,兩人都站起來。

    “阿瑪……”

    “阿瑪……”

    兄弟兩個有板有眼的,規規矩矩,絲毫沒有頑童的可憎。

    九阿哥道:“接著吃,阿瑪就是過來看看你們。”

    豐生看著自己的牛肉鍋貼,道:“那阿瑪要吃些?”

    九阿哥搖頭道:“我在你們額涅那吃過了。”

    等到兩個孩子吃完,九阿哥就道:“過幾日阿瑪要出門去了,你們要乖乖的,不要老去擾你們額涅,回頭天氣暖和了,內書房也開了,就好好跟著諳達學國語,跟著曹大人學《三字經》。”

    豐生沒有立時答應,而是望了眼門口,道:“阿瑪,那蒙語呢?還能接著學?”

    齊嬤嬤教過他們兄弟簡單的蒙語。

    九阿哥道:“若是不累,那就接著學,要是顧不上,等到七、八歲再說。”

    上書房也教蒙語。

    阿克丹則道:“我們不能老去看額涅,那額涅想我們了怎辦?”

    九阿哥看著阿克丹,想著自己不在家,舒舒一個人也無聊,小兒子除了睡就是吃也不能陪人,就改了口道:“你們想要去看額涅也行,就是不許耽擱太久了,影響你們額涅休息,每次過去,半個時辰就要出來。”

    要是三個孩子沒有趕到一起還行,要是趕到一起,這時間長了,好人都受不住,更別說產婦。

    阿克丹認真地點了點頭,道:“郭羅瑪嬤跟嬤嬤都說了,額涅要多睡覺,才能養好身體。”

    豐生道:“我跟弟弟也多睡覺,結結實實的,不讓阿瑪跟額涅操心。”

    九阿哥看著長子,點頭道:“好,好……”

    這樣的兒子,還真是叫人心踏實。

    到了掌燈時分,九阿哥就從後罩樓出來,自己回正院了。

    次日,九阿哥還是如往常那樣起了。

    他打算踩著點兒去暢春園,去早了也要在外頭候著。

    因去年是大計之年,不少京城候缺的人補了官,如今每日陛辭的官員都在海澱排班候見。

    用過早飯,九阿哥就去了花園,挑了三枝玉蘭花剪了,叫何玉柱跟周鬆抱著。

    等他到了前院,曹順已經在等著,手中拿著人名冊子。

    這是打算挑些沒有留頭的小子,給幾位小主子使的。

    至於小丫頭,則是邢嬤嬤那邊擇選。

    九阿哥隨手接過,簡單翻了翻,道:“跟遴選乳母跟保母似的,三代之內有犯律的都不選,父母姑舅行事有瑕的,也不能要……”

    換了其他人家,愛給保母、乳母恩典,多是會選了小主子的保兄、乳兄進來服侍,九阿哥與舒舒覺得那樣不好,容易跟身邊的嬤嬤勾連,生出弊端,還是廣撒網。

    曹順點頭,道:“都是爺的吩咐,奴才記得,這十幾個人就是從兩百多戶包衣家打聽出來的,奴才也見過一麵,十二個小小子。”

    九阿哥就合了賬冊,道:“既是你掌眼的,就收進來學規矩吧,等到福晉出了月子,規矩教得差不多了,再擇選一回。”

    曹順應了,想起一件事,道:“宮有消息出來,今年宮要補太監,開印後禮部就要貼告示了,到時候各王府缺人的,多半也會跟著招補,府這邊……”

    太監也要立死契,有專門的牙人與牙行負責往宮與王公府送太監。

    九阿哥搖頭道:“不在外頭招,回頭宮有刷下來的再說。”

    最好是選進宮教過規矩的,再用就更放心了。

    曹順記下此事。

    九阿哥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揣著厚厚的條陳,上了馬車。

    等他進了暢春園,已經是巳正。

    九阿哥就吩咐何玉柱道:“你捧了玉蘭,去回春墅,就說是爺孝敬的,再將爺叮囑你的話轉述給娘娘。”

    這說的是舒舒坐四十二天月子,延遲請安之事。

    何玉柱應了,捧了玉蘭花枝往回春墅去了。

    周鬆也捧了一枝,跟著九阿哥往清溪書屋來。

    正好馬齊從清溪書屋出來,見了九阿哥,退到路邊。

    九阿哥見狀,忙快走了幾步,道:“您這是才從禦前下來,汗阿瑪這是忙完了,得閑不得閑?”

    馬齊看了值房方向一眼,道:“陛見的官員都見過了,其他的奴才不知。”

    九阿哥就道:“那我倒是來得剛剛好……”

    兩人別過,九阿哥就叫門口小太監往傳話。

    少一時,梁九功出來,帶了幾分笑意,道:“皇上傳九爺進去呢!”

    九阿哥見他神色,心中大定,笑道:“剛才爺瞧見兩個喜鵲,諳達說巧不巧,正好爺來了,它們也在枝頭亂蹦躂……”

    梁九功:“……”

    這位有些驕傲……

    他忍不住往九阿哥身後看。

    何玉柱那個小兔崽子不見,剩下個小太監,手中除了花枝,也沒有旁的。

    往年隻有送金子的時候,這樣底氣十足。

    今天不見金子,估計是有旁的孝敬。

    這玉蘭花……

    還是隻打了個花骨朵的?!

    這會兒工夫,九阿哥已經進了清溪書屋。

    康熙坐在炕上,見他眉飛色舞地進來。

    九阿哥立時打了個千兒,矮了下去。

    康熙輕哼。

    這壓歲錢要了一回,還能再要第二回?

    九阿哥道:“兒子給汗阿瑪請安,兒子給汗阿瑪報喜……”

    康熙聽了,有些納罕,身子前傾,道:“你府上格格遇喜了?”

    子嗣繁茂是好事兒,可在嫡福晉產褥期傳出喜訊……

    九阿哥麵帶驚詫:“……”

    真要那樣,就不是喜,而是憂了。

    見了九阿哥反應,康熙曉得誤會了,擺擺手道:“起磕,好好的,做什怪?”

    九阿哥起了,拿了條陳,雙手奉上道:“初四那天兒子不是提及過有事情想要跟您稟告,就是這個了,因涉及到農耕農時,怕回鑾後再稟告來不及,兒子這幾日就將條陳趕了出來。”

    宮的動靜,自然有人報到禦前。

    康熙曉得九阿哥這幾日在內務府衙門日值,還拉了十二阿哥過來,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也分別過去一趟。

    他示意九阿哥上前,從九阿哥手中接過條陳。

    隻這非同尋常的厚度,就曉得這條陳寫的詳盡。

    他沒有著急打開看,而是橫了九阿哥一眼,道:“朕讓你負責此次南巡後勤事務,你就是這樣負責的?還有心思琢磨別的?”

    九阿哥道:“汗阿瑪出巡,都有章程,多有前例可循,兒子就是個監工罷了,下頭的人用心了,兒子就輕省;下頭的人偷懶,那兒子才要操心呢!”

    “盡是歪理……”

    康熙說著,打開了條陳。

    然後就看看一篇洋洋灑灑的計劃書,前半拉是關於官燒鍋之事,後半拉是關於養生藥酒之事。

    上麵還有簡單的成本核算與年收益核算。

    看到那個年收益的時候,康熙的目光駐留了一會兒。

    他看著九阿哥道:“你裝了幾日勤快,就為了這個?那是理藩院衙門,不是戶部,不需要充盈官庫。”

    九阿哥忙道:“汗阿瑪,銀錢隻是表麵的,這跟收羊毛異曲同工,您不能隻看著銀錢呢……”

    康熙:“……”

    看著九阿哥成竹在胸的模樣,康熙還真是想不到原故。

    在蒙古收羊毛,會促進各部羊群的數量。

    此長彼消。

    在固定的牧場上,羊群多了,馬群就少了。

    這養生藥酒有什作用?

    眼見著康熙想不出來,九阿哥就親自解惑道:“這藥酒的作用跟‘衍子丸’大同小異,都是利子嗣的,到時候蒙古王公子嗣多了,成丁了劃給牧場,這牧場就越來越細碎……”

    就算有出家為番僧的,可依舊是留下的兒子多。

    如此,也是另一種“推恩令”了。

    康熙看著九阿哥,有些狐疑,道:“你是自己個兒先想出來的?還是怕理藩院的尚書、侍郎不同意你胡鬧,牽強附會琢磨出來的?”

    九阿哥訕笑,道:“還真是瞞不過您去,這不是要‘師出有名’?這部院的風氣,還不如內務府,務虛的很,做什都要扯大義,一個個跟神仙似的,生怕銀子咬口,都不愛提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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