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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話……

    康熙心中酸酸軟軟的,麵上卻帶了嫌棄:“賴賴唧唧的做什,好好說話!”

    九阿哥不想說了。

    不吉利。

    俗話說的好,怕什來什。

    萬一,真的如此呢?

    他立時望向膳桌,道:“兒子五更天就出門了,肚子要唱大戲……”

    膳桌上有清炒蝦仁、紅燒春筍這兩道時令菜,看著都比較可口。

    康熙哼了一聲,示意梁九功上了碗碟。

    九阿哥眉開眼笑,立時不客氣的坐了。

    梁九功見狀,又拿了濕毛巾給他。

    “謝謝諳達……”

    九阿哥接了,想起了方才從淨慈寺帶回來的紫砂小和尚,從荷包掏出來,道:“正好瞧見了,代諳達捎帶了回來……”

    原來是淨慈寺外,小攤販擺著的各色材質的娃娃。

    這是其中比較精巧的。

    梁九功有些不敢接,望向康熙。

    康熙伸手拿了過來,道:“朕瞧瞧……”

    三寸長的小和尚,笑得眯縫眼,一對明顯的招風耳,看著是有些梁九功的模樣。

    康熙遞給梁九功,道:“既是給你帶的,你就收著吧!”

    梁九功雙手接過,看清楚這小和尚的相貌,嘴唇哆嗦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謝賞。

    這九爺還是這樣欠欠的,就愛逗人。

    隻是自己心也不想罵人。

    這小和尚,怪招人稀罕的。

    要是自己沒有入宮,跟尋常人似的,娶妻生子,也會有個這樣的大胖兒子。

    不過,更多的可能是,世上多個貧寒的老光棍。

    九阿哥已經催了康熙,道:“汗阿瑪,膳食要涼了。”

    康熙這才動筷子,夾了一筷子春筍。

    九阿哥是真餓了,也開始動筷子。

    他平時早膳這頓都是對付,今兒卻是結結實實吃了一碗飯、兩塊米糕。

    等到吃完,他就犯困,正好馬齊過來,在外候著,九阿哥就下去了。

    康熙沒有立時傳馬齊進來,而是吩咐梁九功道:“出去問問,九阿哥早上都做什。”

    梁九功應著,出去問話。

    康熙歎了口氣。

    以史為鑒。

    好像遲暮的帝王都少不了這樣的牽掛。

    兒子有叫人心寒的,有叫人忌憚的,也有像九阿哥這樣叫人不放心的。

    九阿哥回到住處,就開始補覺。

    聖駕要在杭州駐蹕幾日,這幾日他閑著。

    至於隨扈隊伍後勤安排那,如今有丁皂保跟高衍中在,也沒有什叫人操心的……

    到了中午,九阿哥在淨慈寺點燈之事,各處就都知曉了。

    康熙看著手中的名單,哭笑不得。

    還怪操心的。

    自家人在上麵不說,叔伯也沒有落下。

    偏偏沒有八阿哥。

    “這小心眼,隨了誰?”

    康熙忍不住跟梁九功抱怨道。

    梁九功斟酌著說道:“九爺還是孩子心性呢……”

    所以不肯跟八阿哥和好。

    康熙的目光落到了裕親王與恭親王的名字上。

    據他所知,九貝勒府跟那兩家王府往來尋常,除了逢年過節、婚喪嫁娶的走動之外,並沒有其他往來。

    饒是如此,九阿哥也給兩位久病的叔伯點燈祛病祈福。

    這是孝心。

    更難得的是,還有兩位太妃的燈。

    還有順承王府出來的那位縣主的燈。

    康熙既是有些觸動,又是有些後悔。

    該多罵兩句的。

    這一下子點了多少燈?

    怕是要上千兩銀子的香油錢。

    奢靡……

    太子處,他也看到了這個名單。

    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恭親王之後,大阿哥之前,太子有些怔然。

    這一路南下,九阿哥並不跟自己親近。

    太子想起了三十八年小湯山那次,九阿哥在兄弟之間湊銀子,也沒有落下他。

    太子不想去琢磨九阿哥的用意。

    以九阿哥的脾氣秉性,也不是有心機之人。

    這就是隨心行事罷了。

    九阿哥眼中,還是有自己這個太子哥哥的,即便並不主動跟自己親近。

    是不是其他小阿哥心中,也是如此?

    是啊,他們跟自己差著年歲,也不會惦記太子的位置,自然能尋常心將自己當成手足,而不是對手。

    太子有些明白皇父為什寵愛幼子了。

    幼弟也比年長的弟弟討喜。

    沒有八阿哥的名字。

    想到八阿哥,太子生出厭惡。

    遠近不分的東西,跟兄弟們關係都岌岌可危,卻是親近叔伯兄弟去。

    空有野心的蠢貨……

    *

    “四哥,四哥,我也想供燈……”

    十三阿哥這,是怦然心動。

    他對於神佛之事,早先也是不信的。

    可誰叫這幾年紅螺寺也好、淨慈寺也好,都有些玄乎在頭。

    這要是靈驗了,就好了。

    就算不靈驗,也就是舍些香油錢罷了。

    四阿哥道:“你想要怎供燈?”

    十三阿哥道:“皇祖母、汗阿瑪、我額娘……”

    說到這,他曉得其中不妥當了。

    有九哥在前頭比著,他這供少了不好,供得齊平了就有“東施效顰”之嫌,供多了傲慢無禮。

    怎都是錯。

    他立時蔫了,道:“算了……”

    四阿哥握著十八子,想著九阿哥與八阿哥的關係。

    知曉了兄弟兩個結怨的細節,他就再沒有了說和的心思。

    換了是他,也會跟九阿哥一樣的選擇。

    八阿哥不是壞人,就是待人,不大實誠。

    誰也不是傻子,也不會一直是傻子……

    *

    陪了九阿哥一早上的曹順,得了半日假,去織造府拜訪嶽父嶽母。

    他帶了孫氏的家書,還有給嶽家預備的禮物。

    孫文成看著比自己品級還高的女婿,有些不自在。

    他這大的時候,才是個外放的七品。

    沒有想到,離了江寧織造府,曹順還有這時運。

    “你父親在江寧,你怎不提前過去請安?”

    孫文成清了清嗓子,道。

    曹順之父,如今在江寧跟曹順大伯販銅。

    曹順道:“小婿身上背著差事,過幾日到江寧時再過去請安。”

    孫文成道:“你不回內務府了?貝勒府這,司儀長是到頭了的。”

    曹、李、孫三家聯絡有親,三家小輩中,曹順最大,品級最高。

    曹順道:“小婿資曆薄,得九爺提挈,有了今日成色,已經心滿意足,不敢再惦記高位……”

    孫文成不讚成道:“年輕人怎可這樣沒誌氣,你祖父正二品侍郎,你大伯正三品通政使,當想著青出於藍勝於藍才是。”

    曹順還不到而立之年,熬滿五年補上正三品,前程可期。

    如今包衣出身的督撫,出了好幾個,曹家怎就不能期盼一個?

    曹順老實聽著,心中不置可否。

    他哪能與祖父、伯父相比?

    他是父親的兒子,他父親在三等侍衛上待了十幾年,去年才升了四品司庫。

    若是沒有九阿哥提挈,他如今還在織造府打雜。

    孫文成看著曹順恭敬,提醒道:“蘇州挨著鬆江,記得去提督府。”

    鬆江駐著的江南提督府,如今的主人是曹順的前嶽父張侯。

    張侯前陣子來朝,翁婿已經見過。

    再去鬆江,就是給他的前嶽母請安。

    曹順道:“前兩日途徑蘇州時,已經告了兩日假,去請安了。”

    孫文成頷首,道:“這樣才好,張家跟你家本是世交,又是姻親長輩……”

    孫文成性子有些刻板,又愛惜名聲,怕女婿跟前頭嶽家疏遠了,引人非議。

    這女婿到家,除了見泰山,也要見泰水。

    翁婿說了一刻鍾話,就由孫文成陪著,帶曹順去了內院。

    孫太太看著女婿,既是歡喜,又是擔心。

    歡喜的是,女婿升官了;擔心的是,女兒出嫁兩年沒有動靜。

    偏偏這些話,能當著女兒說,卻不好問女婿什。

    她就隻能問女兒跟外孫女的近況。

    曹順也一一回複。

    等到曹順離去,孫太太才問孫文成道:“老爺,要不要打發人給大姐兒求求藥?”

    孫文成斥道:“胡鬧,大姐兒身體好好的,吃什藥?這子嗣就是早晚罷了……”

    孫太太卻曉得女子的難處,生下兒子之前,在婆家底氣不足。

    “曹家老輩子內宅女眷都不少,女婿奔三十了,還沒有兒子……”

    嫡子生不出,肯定要納妾生庶子的。

    孫文成擺手道:“曹家、李家的頭生子都晚……”

    他比那兩位小了一輪,兒子都要成家了。

    這定的不是旁人,正是張侯的侄女。

    兩家也算是親上加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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