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領了獎,心情激動,要感謝林朝陽本身沒什問題。
熟悉莊重文文學獎設立前因後果的人都知道,林朝陽可算是獎項成立乃至在幾個月便形成了巨大影響力最大的功臣。
但問題是,莊重文文學獎是由莊重文這位愛國港商出資設立的,用後世娛樂圈的話來說,這是金主爸爸,更何況人家今天還在場。
陸遙一上來不感謝文協也就算了,把莊重文這位重量級人物也給忽略了,這在在場領導們看來,無疑是一次嚴重的Wj失禮。
實際上陸遙也不是不感謝,隻是把莊重文放到了第二位。
可聽完他的感謝,領導們依舊樂不出來,他們覺得陸遙還不如不感謝。
與領導們略顯陰沉的臉色比起來,莊重文卻麵色如常,笑吟吟的看著站在法國梧桐樹下講話的陸遙。”……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樣起床,我想我必須盡可能的精神飽滿。
我一邊喝咖啡、抽煙,一邊坐在寫字台旁靜靜的看著桌麵上的最後十來頁初稿。
那個時候我突然又想起了我父親,想起了父親和莊稼人的勞動。
從早到晚,從春到冬,從生到死,每一次將種子播入土地,一直到把每一顆糧食收回,都是一絲不苟,無怨無悔,兢兢業業。
我想我在稿紙上的勞動和父親在土地上的勞動本質上是一致的。
在最後的百米衝鋒,我無法控製住情緒。五味雜陳,百感交集,為了不讓淚水打濕稿紙,將臉轉向桌麵的空處。
心髒在劇烈搏動,有一種隨時昏過去的感覺,圓珠筆捏在手中像鐵棍一般沉重,而身體卻像要飄浮起來……
在接近吃晚飯的那個時分,我終於寫完了最後一行文字。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桌前站起來,把手中的那支圓珠筆從窗戶扔了出去。
我起身去衛生間用熱水洗了洗臉,那可能是我幾年來,第一次認真地在鏡子看自己。
這張陌生的頭顱兩鬢竟然有了那多的白發,整個臉蒼老得像個老人,皺紋橫七豎八,憔悴不堪……“莊重文文學獎的獲獎感言環節沒有什特別的設計和要求,獲獎人有十分鍾的自由發言時間。
陸遙站在法國梧桐樹下,講的是他上個月寫完《平凡的世界》第三部時的心路曆程。
這樣一部總字數超百萬字,耗時超過三年的煌煌巨著,所要耗費的心力非比尋常,在場多數人都是文學從業者,聽著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感同身受來。
更何況《平凡的世界》在發表之初,評價並不算好,陸遙能夠外界的輿論紛擾下堅持完成百萬字的長篇創作,實在難能可貴。
在場許多人不是第一次見陸遙,當年《驚心動魄的一幕》《人生》得獎,陸遙來京領獎時大家還有印象。
那時候他還是個異常強壯的陝北漢子,短短四五年功夫,他的鬢角有些花白,臉上多了許多皺紋,整個人的精氣神感覺一下子蒼老了十幾二十歲,暮氣沉沉。
想到陸遙是為了寫一部小說而將身體折騰到這個樣子,即便是那些對《平凡的世界》獲獎並不認可的同行,也不由得對他投去了欽佩的目光。”……我跟大家說這些,不是為了博取同情,隻是單純想抒發一下內心的感受,大家權當我是得了獎後的得意忘形。
評委會能在《平凡的世界》隻出了第一、二部的情況下將獎項頒給我,我感激涕零。
現在第三部也寫完了,《平凡的世界》終於可以以完整的麵目展現在世人麵前,我隻希望它能夠對得起評委會對我的信任,再次感謝評委會、莊重文先生和朝陽同誌。
這筆獎金我打算給女兒買一架好一點的鋼琴,這幾年為了寫小說確實付出了不少,很少關心家人,慚愧!“陸遙的發言在最後對家人虧欠的懺悔中結束,卻贏得了在場眾人熱烈的掌聲。
他的這番發言沒什官樣文章,發自肺腑、情真意切的話語觸動人心。
陸遙發言結束,接下來是謨言和紮西達娃兩個獲獎者的頒獎與發言,他們倆寫小說的經曆沒有陸遙那苦大仇深,不過發言還是很真摯的。
值得注意的是,兩人比陸遙拎得清,發言第一個感謝的是莊重文,然後是評委會,再然後才是林朝陽。
等頒獎結束,莊重文被請到了人群中來,他是獎項的出資人,除了負責頒獎,最後的收尾環節還給他安排了講話,充分體現了組委會對金主的尊重。
在眾人的注視下,莊重文說:“昨晚我下飛機去酒店,一路上聽文協的先生們介紹了不少莊重文文學獎在內地引起的熱議。
到了酒店,還看到了《人民日報》《文藝報》《中國青年報》這些知名媒體對獎項的報道。
我很高興,也很意外。
說來慚愧,我隻是出了一點錢,微不足道。當初我請林生幫忙的時候,可沒有想過莊重文文學獎竟然會成為有這大影響力的獎項……“莊重文是個生意人,陸遙發言第一個感謝林朝陽,他根本不在意。
他出資設立獎項是為名,現在看,花30萬的效果簡直比花300萬的效果還要好,他還有什不知足的?
莊重文講話後,也意味著這一屆莊重文文學獎的結束。
結束之前少不了要有合影,林朝陽家的法國梧桐樹成了合影最好的背景板。
合影結束,今天現場來的十幾家權威媒體的記者開始了他們的采訪,獲獎作者、評委以及嘉賓們……小六部口胡同的熱鬧一直持續到下午才冷清了下來。
晚上,評委們和獲獎作者聚在小六部口胡同舉行慶功宴,李拓卻將這場慶功宴稱作是夏日版尋味齋文化沙龍。
小六部口胡同的裝飾並不華麗,也沒有燈火輝煌,但今天這卻仿佛自帶一圈光暈。
歡聲笑語,春風得意,熱鬧非凡。
頒獎雖然已經結束,但對於幾位獲獎來說,他們的高光時刻才剛剛開始。
李拓最會調節氣氛,放下了評委的身份,他又恢複了愛熱鬧的性子,他追問陸遙、謨言、紮西達娃三人獎金的用途。
陸遙之前白天領獎時,已經說了獎金的用途,說要給女兒買一架好一點的鋼琴。
大家都知道,即便是好鋼琴,獎金也是花不完的。
這可是10萬元啊!
謨言和紮西達娃很認真的想了半天,答案無非是拿來改善生活,這個答案中規中矩,但談不上驚喜。
李拓遺憾道:“你們都是當作家的,拿了這大一筆錢,怎想象力如此匱乏呢?就改善生活?”林朝陽問他:“要是給你,你幹嘛?”
“我要是有這一大筆錢啊……”李拓仰著頭暢想,“就開個書店,賣的全是我愛看的書!”
眾人聽著他的想法不由得頷首,從事文學工作的大多都有個書店夢。
讀書品茗,再有一群誌同道合的朋友,還能以此謀生,多美好的生活啊!
“全賣你愛看的書,那不得半年就關板了?”林朝陽毫不留情的嘲諷道。
李拓被他一下子從美好的想象中拉回到現實,頓覺掃興,“你可真是沒有一點生活情趣!”
“等你什時候開了書店,再說我沒生活情趣。”
“開就開!”李拓表現的很硬氣,他拉著紮西達娃,可能是覺得Z族同胞比較淳樸,“達娃同誌,你覺得我開書店的想法怎樣?”
紮西達娃堅定的搖了搖頭,“不怎樣。”
眾人哄堂大笑。
今天的晚宴持續到了深夜,到最後吃喝已經不是重點,大家喜愛的是這樣的氛圍。
六月初的燕京,夜風微涼,從四合院那一方天地望向深空,宇宙浩瀚,星河無垠。
陸遙抽著煙,耳邊聽著屋內陣陣歡聲笑語,遙望星空,有種飄飄欲仙之感。
“今天顧誌成跟我說,《平凡的世界》第三部的征訂數已經破了3萬冊。”陸遙吐出了一口煙,但那感覺更像是揚眉吐氣。
《平凡的世界》第一、二部之前出版,征訂數均不夠好,勉
勉強強達到了起印的3千冊,是責編李金玉的一再堅持才得以出版。
征訂數不代表圖書銷量,但很大程度上代表的了書店和書商對這本書的看好程度,也就是說《平凡的世界》第一、二部出版之時並不被人看好。
一年多時間下來,情況似乎也驗證了大家的看法,小說的銷量確實不好。
陸遙可不是籍籍無名之輩,當年一部《人生》火遍全國,至今累計銷量已經超過百萬冊。
以他的名氣,新作如此表現,很多人甚至已經斷言陸遙江郎才盡,就此隕落。
可誰也沒有想到,被那多人不看好的《平凡的世界》和陸遙竟然也有翻身的一天。
小說得了10萬元文學大獎、節目播講收獲億萬聽眾,竟硬生生走出了一波逆天的上揚曲線來。
陸遙口中的“顧誌成”是中國文聯出版公司的副總編,今天恰好出席了頒獎儀式,跟陸遙閑談時他透露了《平凡的世界》第三部的征訂情況。
林朝陽輕笑著說道:“這才是開始呢。”
有小說播講和莊重文文學獎的加持,《平凡的世界》自此以後銷量必然一飛衝天,征訂的3萬冊確實隻是開始。
“朝陽,謝謝。”陸遙輕聲說,眼神仍望著深空。
“這事跟我可沒關係。你得獎的消息才出來幾天,應該是廣播的原因。我看《平凡的世界》啊,鬧不好要成為你的棺材本兒。”
林朝陽的語氣帶著幾分玩笑,陸遙轉過頭,表情鄭重。
“我不是說這個。其實應該說感謝大家吧,我沒想到在小說第三部還沒出版的情況下居然能得獎。
你們的這個決定帶給我的鼓勵太大了,太大了……”
陸遙的語氣悠遠,有著許多的未盡之意,充滿了感激和感懷之情。
林朝陽默然無聲,他明白陸遙此刻想表達的與名利無關,而是身為一位創作者被人認可的那種成就和尊嚴。
他拍了拍陸遙的肩膀,兩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翌日一早,清晨薄霧。
一些外地的評委陸續離開小六部口胡同,隻有個別人留了下來。
熱鬧了一個多月的院子徹底冷清了下來,冷不丁的林朝陽還有些不習慣。
他中午去華僑公寓跟父母吃了頓飯,今天林二春難得在家,翻著報紙問林朝陽:“你們這頒獎弄的動靜還真不小,那多報紙報道呢。”
林朝陽這幾個月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莊重文文學獎上,林二春夫妻倆不太懂這些事,但少不了要關注一番。
昨天的頒獎熱熱鬧鬧的去了十幾家媒體,今早莊重文文學獎的消息便再次成為報紙上的熱門新聞之一。
三位獲獎者和獲獎作品的名字也隨著這些新聞報道傳遍大江南北。
“10萬塊錢啊,普通人得賺多少年了,這老板可真舍得花錢。”林二春感歎了一句,又問林朝陽:“他這算是給自己打廣告了吧?”林朝陽笑著點了點頭,林二春嘀咕道:“這廣告打得值!”
從華僑公寓出來,林朝陽又開著車一路向北,來到燕大朗潤湖公寓,跟嶽父一家人吃了頓飯。
這兩個月他忙著評獎的事,一直也沒在兩家老人那露過麵。
晚上他離開朗潤湖公寓時,陶母問他什時候去香江,林朝陽笑著回:“玉書這兩天能回來,到時候我跟她一起走。”
“玉書要回來?”
“是啊,生意上有點事。”
回到家,林朝陽剛衝了個涼,杜峰跑了過來。
“姐夫,你說我也搞個評獎怎樣?”
杜峰說這話時眼神興奮,好像有兩簇小火苗在其中跳躍,整張臉都因興奮而泛著紅光。
“嗯?”林朝陽滿臉疑惑,“你搞評獎幹什?”
“出名啊!你搞這個莊重文文學獎,那莊老板才出了多少錢?
30萬!30萬就出了這大的名,現在全中國有幾個不知道他的?跟茅盾文學獎一樣。
姐夫,你說我出50萬辦個獎項咋樣?是不是能跟他一樣?”
杜峰的語氣、表情充斥著揮金如土的氣息,就差沒在臉上刻上“暴發戶”三個字了。
林朝陽沒有回答杜峰的問題,反問他:“你要出名幹啥?”
杜峰愣了一下,理所當然的說:“出名有名啊,大老板,走到哪都有人認識。”
“你一個做生意的,別人都認識你,對你有什好處?怕不法分子綁票不找你?”
“姐夫,瞧你說的。名氣它也不也是實力嘛,我有名了,大家也願意跟我合作啊!”
杜峰的表現就如同這個年代絕大多數第一批富起來的老板一樣,他們沒什規劃,也沒什理念,全憑著一股觸覺和本能野蠻生長。
“馬勝利倒是有名,願意跟他合作的人也多。”
林朝陽一盆又一盆冷水潑下來,杜峰最開始的興奮勁慢慢的冷卻了下來,抱怨道:“姐夫,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林朝陽正色道:“我是為你好。這年頭治安不好,你還是低調點吧。再說了,莊先生是愛國港商,他出資設立文學獎項,各個政府部門都願意積極配合。
你來幹,可能多花幾倍的錢,也達不到這個效果。”
“這不是還有你嘛。”
杜峰看起來想扯林朝陽的大旗,林朝陽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這種事一次鮮,多了就不靈了。你有那個精力,不如打打廣告。”
被他說的沒了信心,杜峰興致寥寥。
林朝陽問:“怎著?服裝城現在的工作已經滿足不了你了?”
“小事都有手底下的人,大事我拍板。”
林朝陽明白了,看來這是生活條件太富足,開始脫離低級趣味了。
對杜峰的這種心態,林朝陽並不反對,隻是擔心他喪失了鬥誌,連守成都做不到。
提點了幾句,杜峰老老實實的點著頭,但仔細觀察神情,大概率是沒往心去的,林朝陽見狀也沒說什。
次日,陶玉書從香江回來了。
章藝謀之前被林朝陽邀請成為莊重文文學獎的評委,在燕京待了一個月。
期間兩人聊天,章藝謀說起了西影廠有個商業片計劃,打算讓他來當導演。
西影廠的想法不難猜,章藝謀剛得了國際大獎,勢頭正旺,如果能讓他來當這個導演,這部電影到時候肯定會大受歡迎。
當時林朝陽忙著評審的事,沒有和章藝謀深聊,隻是把這件事告訴了陶玉書。
陶玉書現在把陳凱戈和章藝謀視為林氏影業征戰國際的利器,文藝片雖無法形成像商業片那大的影響力,但既能拿獎、又能捧演員,拍的好了還能賺錢,她自然要重視起來。
以陶玉書的想法,章藝謀拍了《紅高粱》才剛拿了一個大獎,這個時候正應該再接再厲,多拍幾部優秀的藝術片來多拿幾個獎,鞏固鞏固她在國際影壇的地位。
現在急著拍什商業片?等以後風格成熟了、名氣地位也有了,再拍商業片也不遲啊!
“西影廠就是亂彈琴,我估摸著藝謀就是捱不過吳天明的人情!”
陶玉書說起這事就有些上火。
在陳凱戈和章藝謀這兩個第五代導演領軍人物的藝術生涯中,有兩位前輩對他們倆有著知遇之恩。
一個是廣西電影製片廠的郭寶昌,當時他在廠擔任藝術總監,大力扶植新人,在他的支持下,陳凱戈、章藝謀等人組成了青年拍攝小組,創作出了《一個和八個》這部第五代導演的奠基之作。
之後拍攝《黃土地》,身為西安電影製片廠的吳天明給予了陳、章最大限度的幫助,最後才有了《黃土地》的橫空出世。
“你別著急,我把藝謀留下了。今天時間太晚了,明天再好好跟他聊聊吧。”
“嗯。”
一夜無話。
次日,陶玉書見到了章藝謀,剛得了國際大獎才幾個月時間,章藝謀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誌得意滿的神情,反而有些不安。
他知道陶玉書找他,肯定是為了下一部電影的事。
在章藝謀的心中,吳天明的地位比郭寶昌還高。
當年拍《黃土地》時吳天明就幫了忙,後來他去《老井》劇組演男一號、拍《紅高粱》,吳天明都給予了幫助,說是他的伯樂並不為過。
因而當吳天明提出想讓章藝謀為西影廠拍一部商業片時,章藝謀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
“你現在就應該再多拍兩部藝術片,鞏固名聲和地位。”
“拍商業片有什可急的呢?那是手藝活兒,拍藝術片需要的是靈氣,正是你這個年紀要幹的事。”
“商業片等你成熟了再拍也不遲。”
陶玉書苦口婆心的勸說了半天,章藝謀跟個悶葫蘆一樣,到最後她急躁的問道:“你什意思?倒是說句話啊?”
章藝謀甕聲甕氣道:“可我都答應老吳了。”
陶玉書氣急而笑,合著剛才她說了半天都白說了。
“答應了還不能反悔了?他要是為了你好就不應該現在讓你去拍什商業片。
我說句不客氣的話,現在內地有幾個會寫商業片劇本的編劇。包括你自己,你們上學學的都是蘇聯那套東西,以為自己得了個獎,就無所不能了?”
章藝謀被陶玉書罵的低下了頭,看起來弱小又無助。
這個時候林朝陽走進了屋子,輕咳了一聲,陶玉書這才收斂了怒容,氣哼哼的走了出去。
“藝謀啊,玉書她也是為了你好,你也別生氣。”
“沒有,沒有,怎會呢。”章藝謀連忙搖頭說道。
林朝陽又說,“其實玉書說的有道理,你才剛得了獎,現在拍商業片是冒了很大風險的。萬一電影上映後口碑不佳,很可能將你之前取得的成績都毀於一旦。”
“這個我考慮過。”
“但你還是堅持要拍,就為了還人情?”
在林朝陽的注視下,章藝謀搖搖頭,“也不全是還人情,我也想試試拍商業片。”
林朝陽輕歎一聲,這貨是真軸啊!
在林朝陽在屋勸章藝謀的時候,走出屋子的陶玉書正在院子透氣,這個時候恰好陳凱戈走了進來。
打過招呼,陳凱戈掏出劇本。
“嬸子,我這劇本又修改了一遍,想讓林叔幫我看看。”
“行,你等一下,他這會兒正跟藝謀談事呢。”
聽著陶玉書的話,陳凱戈眼神中流露出幾分妒色。
前段時間章藝謀被邀請成了莊重文文學獎評委,可把他給嫉妒壞了。
大家都是知名青年導演,憑什隻邀請他,不邀請我?
大家都拿了獎?金熊獎就比銀熊獎高貴嗎?
“嬸子,林叔和藝謀談什呢?”陳凱戈問。
“藝謀想拍部商業片,我們倆覺得他這是在浪費才華,正勸他呢。”
陳凱戈心想,商業片?狗都不拍!
此時的屋,林朝陽見章藝謀如此執拗,最後說道:“藝謀,我看不如這樣,你那有劇本嗎?咱們先看看劇本討論討論。
要是劇本不錯的話,你可以先去香江考察考察,適應適應商業片拍攝的流程和氛圍,這些事公司可以幫你協調。”
聽著林朝陽的話,章藝謀心中有些感動,當即拿出了劇本。
《代號美洲豹》,編劇:程十慶。
林朝陽早知是這部劇本,並無意外。
若是後世的華語電影迷,看到劇本的編劇署名,一定不會陌生。
程十慶,一個神奇的編劇,以下是他的作品履曆:《代號美洲豹》《有一個地方隻有我們知道》《王朝的女人:楊貴妃》。
能夠定出品爛劇本的編劇有很多,但大多數這樣的爛編劇是沒有多少機會侮辱觀眾的眼睛和審美的。
因為他們可以失敗一次,但根本沒有機會失敗第二次、第三次。
程十慶不同,他是個有文化、有背景的爛編劇,因此他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拉上名導、明星和大投資去侮辱觀眾。
林朝陽將陶玉書叫進屋,把劇本給了她,陶玉書看著劇本眉頭越皺越緊。
“藝謀,這部電影你真不能拍,這劇本太差了!”
她學中文出身,幹了幾年編輯,又當了三年電影公司老板,經手的劇本數不勝數,劇本的好壞打眼一看便知。
章藝謀好歹也是導演,對於劇本最基本的審美能力還是有的,他也知道《代號美洲豹》的劇本算不上優秀。
“你要真想拍商業片,我來投資一部給你練練手,咱們拉上西影廠一起搞個合拍片。”
陶玉書最後想出了個辦法。
不管是林朝陽還是陶玉書,他們夫妻倆所表現出的良苦用心都讓章藝謀感動,他覺得自己要是再不同意,真就太不是東西了。
“好,那就照您的意思辦。”章藝謀說。
陶玉書欣慰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陳凱戈看著章藝謀被林朝陽夫妻倆如此照顧,心很不是滋味。
明明是我先來的!
“凱戈今天怎來了?”他正出神的時候,林朝陽問了一句。
陶玉書說:“凱戈的劇本改完了,拿過來給你看看。”
“哦,我看看。”
林朝陽給陳凱戈要來劇本,翻閱著劇本,眉頭漸漸皺成一個川字,露出幾分失望之色。
“凱戈啊!”
聽著林朝陽的呼喚,陳凱戈忙答應一聲。
“以後寫劇本這事還是交給別人吧。”
林朝陽一句話讓陳凱戈的心涼了半截,更兼競爭對手就站在旁邊,回想剛才林叔對章藝謀那春天般的溫暖,陳凱戈隻感覺自己成了孤兒。
叔兒,你可是我叔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