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師春在一塊,隻要師春身邊有旁人,會習慣性拎起警惕心配合的吳斤兩,下意識環顧四周時,看到了李紅酒挨打,胳膊肘撞了撞師春,示意師春去看。
師春分心瞅了眼,奇怪道: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打他幹嘛?”
他的話引得一旁的燕曲風也暫時從童明山那邊轉移了注意力,發現了他在看什後,順勢看去,也看到了某人挨打。
吳斤兩嘿了聲,“不奇怪,為了活命,能把自己師父跟別的女人勾搭的事都給抖出來,這種人挨打不很正常。”
師春微點頭,表示言之有理,現在也沒心思去關注李紅酒的死活,目光又回到了童明山那邊。
一旁的燕曲風卻是一臉驚疑,李紅酒的師父不就是衍寶宗宗主瞿五明,李紅酒的師父跟別的女人勾搭?哪個女人?
他暗暗心驚,自己好像聽到了什秘密…
香爐最後一點香火焚盡,離火宗主持長老上前,施法大聲道: “比試結束!”
比試是結束了,結果還得另論。
各派參與裁決的長老還在輪流檢查童明山煉製的玲瓏心,不時還會有催發的雷音出現。
都是行家,有沒有問題已經不需要質疑,與其說是檢查,還不如說是趁著這個機會觀賞,能把真九竅玲瓏心煉製到這精妙的地步,自然是值得觀賞和觀摩的,興許能因此有所學。
然現場畢竟這多人在等結果,他們不好長時間耗下去,最終還是給了童明山肯定的答複,在一夥裁決者的共同見證下,將童明山的煉製結果正式錄入了比試名冊中。
正常來說,在結果未公布前,器雲穀內的觀眾是看不到比試名冊上的結果的,俯天鏡的鏡像卻在此時發揮了別樣作用,畫麵迅速拉近,名冊上錄定的‘真九竅玲瓏心’字樣清晰出現在了鏡像中。
這一幕連器雲穀內的觀眾也是紛紛抬頭望,沒猜錯,真的是, “哇”聲頓沸騰於山穀中。
明山宗的人叫得格外響亮。
吳斤兩更是振臂喊, “宗主出馬!”
明山宗一夥齊聲回應, “誰與爭鋒!”
師春這次的斯文也裝不下去了,也在用力揮拳跟著喊。
要發財了,一夥人興奮得臉都紅了。
鏡像畫麵中,又出現了緩步走回的童明山,於沸騰的驚呼聲中波瀾不驚,不是他有多淡定,而是他此時的情緒似乎已經耗空,已無精力去演繹人性的多彩,現在就算直接賜予他永生,他也沒了精力去高興。
然他此時的淡定,配上他白發緩步的樣子,卻有一副繁華無我,世間唯一的氣勢,簡而言之就是很高級的味道,豔俗點說,就是高人的氣度。
實際來說,一頭烏發變成了銀發,整個人的氣度確實有了巨大變化。
尤其是那一雙抹了一層黑的白眉,壓去了他身上那種白發與年紀不相符的浮味,描繪出了一股鷹隼的冷冽,目光看向誰都會給人一種奪人的氣勢。
穀口等待的安無誌和朱向心,已經興奮得牽上了手,用力牽握,與有榮焉。
成就帶來的是向心力,證明了走自己的路也能看到輝煌,他們很激動,因為他們剛剛才被出身的宗門再次拋棄。
習習風來,站在山頂的木蘭今偏頭看向了穀外沙灘上的人群,他能聽到外麵也同樣是沸騰聲一片,喧嘩的人頭躁動。
他又偏頭瞥向了鏡像中的白發人,這張臉他記住了。
所以他很清楚,從此以後,天下有無數人都記住了這張臉。
因為他清楚知道,這一幕的鏡像在四大王都的校場內都有傳播。
段相眉在沸騰的人群中雙手捂嘴,驚喜不已,真不敢相信童明山居然能拿第一,這可是她的同夥,她也同樣是與有榮焉。
盡管周圍有不少人在咒罵。
都是賭盤上下了注的人,之前千算萬算的,沒想到會冒出童明山這棵蔥來,完了,錢都扔水去了。
人群外的鳳池同樣雙手捂嘴,卻是喜極而泣,淚光漣漣,搖頭泣聲, “我知道的,我就知道他一定行的。”
泣聲中帶著驕傲,如飲甘釀,直入心田,能祛人絕望,如枯木逢春,得起死回生般的喜悅。
這是真奪魁了?青衣人和象藍兒還有點未能從震驚中醒來,緩過來後,再看鳳池,這也行?感覺有點邪門。
再看鏡像,象藍兒是有些不敢想象的,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童明山嗎?無論是展現出的實力,還是此時的外貌,都判若兩人。
別的不好說,有一點她是肯定的,她身邊又多了如此人物,自己搞不好又要跟著沾光了,她的作用大了嘛,上麵自然是要更看重她的,不過前提是他們這次能從觀星閣的手上脫險。
她回頭問青衣人, “奪魁的獎勵能給他們嗎?”
青衣人遲疑道: “正常來說,這多人盯著,煉器界不好食言,如今觀星閣介入了,結果恐怕不好說了。”
誰知鳳池卻抹了把淚道: “他一定能把觀星閣應付過去的。”
青衣人和象藍兒頓無語凝望,發現這位對師春的信心強得有點離譜,事關魔道,觀星閣也是你說能應付就能應付的?
但人家嘴巴跟開了光似的例子擺在眼前,二人還真不好反駁什。
站在人群中的木蘭青青依然白衣如雪,不管周圍的喧嘩也好,咒罵也罷,她都安靜的宛若一朵潔白幽蘭,明眸盯著鏡像的人一動不動。
眸光的驚訝濃鬱的化不開,那家夥又要拿第一嗎?
“漂亮!”
露台上再次站起的鞏元芝,竟盯著鏡像鼓起了掌。
同時轉身看向了蘭巧顏,讚許道: “苗夫人果然慧眼如炬,流放之地那多人,苗夫人誰都不看好,偏偏認識了這位。”
蘭巧顏也又跟著起了身,搖頭而歎道:“我哪有什眼光,他馬屁拍的好罷了,不過這家夥確實總能給人驚喜。”
她女兒苗亦蘭此時就感受到了那份驚喜,喜出望外的目光緊盯鏡像畫麵。
一旁的鞏少慈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他倒是很意外,沒想到連自己父親也表達出了對師春的欣賞,但他覺得言過其實,這此能勇爭第一,得感謝那個童明山的煉製技藝高超,沒那手藝什都白搭。
隻不過不好當眾否定自己父親的話,但還是忍不住插了一嘴, “我看他們還是先想想怎過木蘭今那一關吧。”
一句話如澆出一盆涼水,幾人麵麵相覷。
蘭巧顏眉眼閃過憂慮,他丈夫和木蘭今倒是一個陣營的,但牽涉到魔道的事,她也不敢插手什……
勝神洲王都校場看台上,無亢山三人盯著鏡像的神色極為複雜。
聽衛摩嘖嘖了幾聲後,一旁的華衣男人扭頭看向了無亢山幾人,淡淡道: “無亢山無識人之明,這個師春離開的有點可惜,他不是還有個什師傅在無亢山嗎?有辦法的話,還是弄回來吧。”
無亢山幾位無言以對,師春當初還在無亢山時,跟那吳斤兩就算被抓去坐牢,也要逮著宗主的徒弟揍,就兩人那性子,柯長老那掛名的便宜師傅能當回事才怪。
邊惟英腦子倒是有過一個念頭,若是自己開口,不知道師春會不會為了她回歸無亢山?
衛摩接話道: “我給了他一個跟我的機會,他沒要,反倒跟南無虞那些人混一塊去了,為了一場賭局能這樣折騰,現在看來,留下未必是好事,走了也未必是件壞事。”
贍部洲王都校場看台上。
樂的乾赦拍著扶手站了起來,盯著鏡像笑罵道: “四朵神火能奪魁,南公子那家夥城府有夠深的,我說他怎下注明山宗能奪魁,說碰巧我是不信的。”
旁人也站起笑罵道: “那廝確實不地道,吃著碗的還看著鍋的。”
此時的南公子不知背後有人在議論他,手上的子母符忙著跟外界聯係,讓操持賭盤的人做好開兌的準備。
跟蹤童明山的鏡像畫麵,一到明山宗等人身邊,便驟然跳開了,師春等人剛露麵的畫麵也是迅速一閃而沒。
沒辦法,操持俯天鏡的人得了南公子的叮囑,鏡像畫麵要盡量避開師春和吳斤兩。
天雨流星大會那一折騰,把師春的相好給折騰沒了,南公子一直心懷愧疚,算是痛定思痛的。
回到師春等人的跟前,童明山疲憊而平靜道: “我應該算是盡力了。”
話畢卻發現大家似乎都在盯著他的頭發打量。
比試停止了,神火熱氣散去,恰有清爽涼風送來,吹動了後頭的長發刮到眼前,根根銀絲飄舞,童明山略怔,後上手抓住,才發現是自己的頭發。
又抬手解開了束發,抓了垂肩長發再看,他此時才意識自己的頭發白了。
但他並無任何情緒波動,也無力再發動什情緒。
“辛苦了。”師春拍了下他的胳膊,除此之外,他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好。
吳斤兩也過來道: “大男人,白點頭發怎了,賺到錢了女人一樣喜歡,你白頭發比黑頭發好看,大家說是不是?”
“是,白頭發更好看。”
“辛苦。”
“累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明山宗的人逐一過來打招呼,有興奮,有歡笑,有安慰,還有擁抱。
而其他門派的人看向童明山的目光卻不一樣,因為他們知道童明山在這場比試煉製出真九竅玲瓏心的價值,明山宗一群外行二傻子似的,懂個屁。
百煉宗的一夥人也就近靠了過來,眼神異常複雜。
宗主燕曲風深吸了一口氣,當麵對童明山發出了邀請, “你若回來,宗門破格許你長老之位!”
就近的一群目光唰一下投向了童明山。
童明山略默,費力思考了一下,無力廢話,平靜回了句, “回不去了。”
言簡意賅,也是真回不去了,從悟出了自己的煉製法門後,他就知道了,以百煉宗的實力,已經沒什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可教他了。
至於相關資源,大當家擺明已經從十大派那邊弄了好多。
羅頑急了,剛要出聲,便被眉頭一皺的師春抬手打住了。
師春已經領教過他,知道他一開口就是師父壓徒弟,他不喜歡,也看出童明山真的太累了,既然童明山已經表明了態度,他自然是要出頭的,遂插了個話,“燕宗主,有件事你們可能還不知道,觀星閣的人來了,璿璣令主木蘭今法駕親臨,就在穀內,不知怎就誤會成了我們和魔道有勾結,正等著比試結束拿人呢,你們確定要童明山回歸百煉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