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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今日安排,陸念興致勃勃的。

    “午前去保樂堂,送些月餅與瓜果過去,”陸念一麵描妝,一麵道,“小囡說了要與我一道去。”

    保樂堂是周沅經營的其中一座善堂,就位於城西,收留了近十位孤寡老人和三十幾個孩童。

    老人照料孩子,孩子給老人解悶開懷,也算是有聲有色。

    聞言,阿薇便道:“那我留在家準備月餅。”

    “我要豆沙蓉的。”陸念道。

    “知道,”阿薇笑了起來,“紅豆早就泡上了,還備了五仁、蓮蓉、火腿、棗泥,皮子做脆的,一層一層能撕開。”

    陸念一聽就歡喜:“我聽弟妹說,便是這些時日我們沒有住著,春暉園也打掃得幹幹淨淨。

    晚上我們把躺椅搬到院子,幾塊月餅,一盤花生,一盤瓜子,一盤果脯。

    酒就算了,還是果茶潤口。

    我看這些就足夠了,反正我也不希罕吃什團圓飯,他們要吃隨他們去,我們把春暉園的門一關自己賞月。”

    陸念張口有各種安排,阿薇自是都隨她。

    阿薇走到梳妝台邊,從妝匣中取了一支桂花金簪給陸念戴上。

    陸念指甲上,七夕時染的鳳仙花已經全部褪色了,前幾日她重新染了新的。

    白皙的手指和嫣紅的指甲,對比鮮明,抓人眼球。

    就像是從鏡子中阿薇看到的那張臉龐,神采飛揚得讓人挪不開眼。

    她喜歡陸念精神奕奕的樣子。

    在不提複仇,不提那些揪心事時,陸念還能這般有生機,這是好事。

    用過早飯後,母女兩人去了廣客來。

    陸念接上小囡,由聞嬤嬤陪著,三人一道去保樂堂。

    阿薇則在後院中準備陸念點的吃食。

    瓜子是外頭鋪子買的,花生是廣客來醉的,果脯是阿薇早前曬好的杏幹。

    月餅對她來說亦不困難,出爐後香氣四溢。

    午後,分批烘烤的月餅全部完成。

    阿薇一一裝起來,看到窗戶下擺著的空置食盒,無意識地抿了下唇。

    那是沈臨毓的食盒。

    前幾日中午,元敬會抽空過來,拿些吃食送去鎮撫司,下午再遣人送空食盒回來。

    今日,已是這個時辰了,元敬卻沒有露麵。

    大抵是鎮撫司中忙碌吧?

    亦或是恰逢中秋,難得在府休息,也就不用吃外食了?

    陸念聞著月餅香氣嗑了不少瓜子,見阿薇出神,不由笑道:“不給郡王爺送幾塊?”

    阿薇回過神來,看向她。

    陸念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廣客來的常客,便宜他了。”

    阿薇忍俊不禁。

    幾種口味各裝了些,三層的食盒擺滿了。

    阿薇交給聞嬤嬤,讓她去一趟鎮撫司,若是人不在那兒,再轉道長公主府。

    不過半個時辰,聞嬤嬤又提著食盒回來了。

    她腳步匆匆,麵容嚴肅。

    阿薇和陸念同是抬眸看她。

    “王爺不在鎮撫司,”聞嬤嬤把食盒放下,“奴婢看著,衙門如臨大敵,像是有什緊要的安排。”

    那是一股山雨欲來的肅殺之氣。

    聞嬤嬤嗅覺靈敏,直覺狀況不尋常。

    手下緹騎如此嚴陣以待,王爺八成也不會在長公主府中安穩過節。

    因此,聞嬤嬤便沒有走那一趟,徑直回廣客來報信。

    阿薇聞言,眉頭蹙了下。

    她們有幾日沒有見著定西侯了,朝中消息隻來源於客人們的閑談。

    可談來談去,除了安國公府和寶源錢莊那些事之外,並沒有更嚴重的了。

    而即便是安國公府,亦沒有聽說永慶帝下了什決心。

    所以,王爺不會又在準備什先斬後奏的事吧?

    陸念打開食盒,取了一塊月餅,歎息道:“便宜不著他了,那就便宜我吧。”

    傍晚時,在各家準備團圓飯的時候,阿薇知道了鎮撫司的安排。

    消息很快傳遍了西街。

    緹騎出動,鎮撫司圍了安國公府。

    沈臨毓一直在等一個契機。

    隨著對寶源錢莊的梳理與挖掘,翻出來的不僅僅是利錢生意中的不法事、人命案,還有許多通過錢莊掛在不同人名下、但實際是安國公府私產的莊子鋪子土地。

    這些產業有人打理,長年累月下來,又如何會沒有一點問題?

    貪欲,是很多人無法擺脫的。

    手中掌著一點權力,上頭又管不了那細,自然就出了強買強賣、私並土地、逼死莊戶等等狀況。

    以前是無法把掛在他處的產業與安國公府連起來,如今錢莊明麵上的東家、管事進了詔獄,便交代了不少。

    這些,是沈臨毓對安國公府發難的由頭。

    至於昨日讓元敬送到安國公手中的“利錢生意文書”,不過是恐嚇與逼迫。

    沈臨毓猜測巫蠱案背後有八皇子的手筆,他需要的是“證據”。

    這證據並非用來與八皇子對簿,而是驗證沈臨毓的猜想。

    如此,才好叫之後行事有個明確的方向。

    昨日,沈臨毓等到了章瑛母子出城的消息。

    中秋前一日出京,這真是個“好兆頭”。

    安國公扛不了多久了。

    或許說,章家之中,有人判斷扛不住了,所以對那對母子做了這般安排。

    沈臨毓猜測,十之八九是安國公夫人。

    果不其然,今日,答案有了。

    安國公遣人送信,七彎八繞到空置的院落,留下信後離開。

    元敬悄無聲息換了信,等取信之人出現,又跟了一路,確定了他的去向和接頭人的模樣。

    沈臨毓打開那封信。

    薄薄一張,短短一句話而已。

    沈臨毓輕輕念道:“想知道答案,讓九皇子在府中開宴,請餘如薇掌勺。”

    嘖!

    穆呈卿一時沒有領會,問:“為什要讓九皇子開宴?掌勺能有什答案?”

    沈臨毓看了他一眼。

    穆呈卿倏然透徹了:“是了,九皇子府就是原先的太師府。

    可是,餘姑娘離京時就四五歲吧?她就是進到那宅子又能想起什來?

    她難道會在其中失態?”

    沈臨毓一麵把信收起來,一麵道:“你會這想,收到信的人也會。”

    穆呈卿明白了他的意思。

    沒有線索時,尋常不會想到定西侯的女兒帶回來的姑娘不是親生的。

    一旦有了提示,餘如薇、太師府、金家,想串在一起就不難了。尤其是,近來還有“偷龍轉鳳”、“侄兒庶子之謎”這樣的珠玉在前,叫人的思路寬闊多了。

    安國公自己困境難解,就想透過旁人的手揭穿餘姑娘的身份,把巫蠱案從水麵下掀出來。

    “他怎自己不掀?”穆呈卿嘀咕著。

    “他忠心耿耿揣度聖意,自然知道聖上對巫蠱案是什態度,”沈臨毓嗤笑了聲,語氣嘲諷,“他怎會主動去碰聖上的逆鱗呢?”

    穆呈卿摸了摸下巴。

    這一點上,他們指揮使郡王爺就大不同了。

    明知道是逆鱗,他不止要碰,還要揪下來。

    沈臨毓拿起了桌上的長劍,抬步往外頭走:“該動手了。”

    穆呈卿跟了上去,嬉皮笑臉頃刻成了嚴肅謹慎。

    這一次,還是先斬後奏。

    緹騎動作很快,說圍就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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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臨毓帶著人走進安國公府,迎麵見到了急匆匆的安國公和章振禮兄弟兩人。

    “王爺這是什意思?”章振禮質問,“聖上給了手諭還是口諭?一等國公府,你們鎮撫司行事還有沒有章程?”

    “鎮撫司不是大理寺,”穆呈卿攤了攤手,“我們抓人,不按你們那的章程。章大人,狀況你都知道,就別作無謂的掙紮了。”

    安國公憤怒地要麵見聖上。

    沈臨毓慢條斯理地取出了那封信,不遠不近給安國公看了眼。

    “國公爺,這信在我手上,您說是為什?”他問。

    安國公的呼吸一緊。

    幾個答案在他腦海中生成,最後剩下來的是兩個。

    一是,從頭至尾,向他施壓的小人就是沈臨毓,這人把他當魚釣。

    第二,有人出賣了他。

    安國公不自禁地看向身邊,知道他送出信的隻有章振禮。

    圍府、查抄、押送,一氣成。

    安國公夫人被帶走的時候,想到的是章瑛。

    還好,她琢磨出不對勁後就讓阿瑛出城去了,又安排了麻溜的住在城門下,府一出事,那人就會立刻去莊子上報信。

    阿瑛機靈些,帶上阿淼當即就走,應當能走得掉。

    想來,鎮撫司的人一圍府,那人就出城了吧,阿瑛現在應該已經動身了。

    柳梢上,已有圓月光芒。

    深吸了一口氣,安國公夫人眼中晶瑩,好好的中秋佳節,她們還是莫要團圓了。

    安國公夫人算的沒有錯,章瑛的確動身了。

    隻是並非帶著岑淼遠遠逃走,而是火燒火燎地回到了京城。

    親眼看到鎮撫司的人把國公府圍住了,章瑛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幾個月前,同樣是這些緹騎圍住了太保府。

    太快了。

    就這些時日,她的婆家、娘家,全部都沒有了。

    為什會變成這樣?

    岑家的倒台是公爹偏心岑睦惹出的禍端,那自家呢?

    她的身世,大哥的身世,亂是亂了些,丟人也足夠丟人,但絕對引不來如此後果。

    是因為大哥衙門的事情嗎?

    是因為寶源嗎?

    政見不合,能輕而易舉地走到圍府這一步嗎?

    一時之間,章瑛混亂得沒有答案。

    而後,她想到了陸念。

    不多時,章瑛直直衝進了廣客來。

    中秋,酒肆隻是零散幾個回不去家的外鄉人,他們會點一壺酒,與月對酌。

    章瑛來勢洶洶,翁娘子沒攔住,叫她直接進了後院。

    兩廂打了照麵。

    阿薇她們還沒有走。

    陸念不耐煩吃什團圓飯,隻想等到月色清亮時回去賞景。

    這會兒天色還半亮,不著急。

    安國公府被圍的消息剛剛傳過來,陸念和阿薇正嘀咕“王爺自己不過中秋、也不讓手下人過中秋”,就見到了章瑛。

    “為什?”章瑛直接問道,“是什政見不合?”

    陸念挑了挑眉:“政見不合?你聽誰說的?安國公還是章振禮?”

    “鎮撫司做的事和你們有關係嗎?”章瑛又問,“我是說,你們母女是不是鎮撫司的先鋒?”

    陸念和阿薇交換了一個眼神。

    “原來你們是這理解我們和鎮撫司的?”陸念支著腮幫子看章瑛,坦然道,“不是,我們不是誰的先鋒。”

    本能的,章瑛覺得陸念沒有騙她。

    那,她的爭吵,她的糾結,也和國公府的災難沒有關係。

    還好……

    這個念頭才上心田,又被陸念徹底打了回去。

    “我們是自己的先鋒,”陸念一字一字道,“是我和阿薇要對你們章家動手,這叫利益一致,而不是聽從命令。”

    章瑛的呼吸倏然滯住了。

    阿薇問道:“你呢?你母親都把你送出城了,你又回來做什?”

    章瑛的聲音啞了:“我……”

    昨日被母親罵出府的時候是憤怒,夜睡在莊子中是傷心,今日才知道其中緣由,此刻縈繞心田的是自責和悲痛。

    母親是換了她和二哥,讓她成了庶女,讓她失去了原本就屬於她的很多東西。

    但母親也是向著她的。

    可她呢……

    她做不到扭頭就走,她說什也想要一個答案。

    “所以,你都是故意的?”章瑛顫著聲問道,“你故意和我提姨娘,故意讓我和母親爭吵,故意讓我們一家人鬧得不可開交?”

    陸念並不否認:“你比我想的要心軟得多。”

    心狠之人,自私之人,算計著得失利弊,豈會因她話語中描繪的“可憐的姨娘”而傷心?

    章瑛的心太軟了,所以她心疼姨娘,怪上了國公夫人,卻又為幾十年的養育之恩而糾結猶豫。

    兩邊都要念著,來回拉扯,於是愈發的痛苦。

    這些痛苦囤積心中,反複累積,直至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繃緊的弓弦就徹底斷開了。

    “我不止心軟,我還天真!”眼中噙著淚水,章瑛朝陸念撲過來,“大哥說的對,我就是太天真了!”

    “我跟你比不了,我遠不及你的心思和手段。”

    “可是,可是!你也是做女兒的,也同樣做了母親,你怎能夠算計一個女兒對母親的拳拳之情?”

    “利用我和我母親,你的良心呢?!”

    這一撲用了不少力氣,又突然,陸念愣了一下,還好阿薇伸手攔了一下,才沒叫章瑛近身。

    章瑛踉蹌地撞到了石桌。

    當一聲。

    點心吃食落了一地。

    章瑛勉強穩住身形,惡狠狠道:“陸念,你會遭報應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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